洛小仙儿

“她认错了吗?”“皇上,皇后娘娘饮毒酒自尽了。”

皇帝的朱砂痣死了,我靠着跟她八分像的脸得了专房独宠。

直到那日我见到皇后,她劝告我帝王心不会永远停留在任何一人身上,我听后只是笑笑,然后说了我家旁面算命的常说的话——

“信男人说我爱你,不必看你手相,你这辈子被休三次。”

1.

我本是屠户的女儿,每天除了作威作福欺负隔壁书呆子张小六以外,就是替我爹给县令府衙送猪肉。

算命的说我这面相是富贵命,母仪天下也是有可能,周围人听了有的会顺着他的话调笑几句,但我爹每次都会黑着脸将人撵走,连猪肉价格都往上抬了抬。

直到我十六岁这年,新来的钦差大人以贪污之名抄了县令的家,得了这个消息,我躲在墙根底下痛哭。

倒不是说舍不得县令,只是我再也不能跟后厨采买的厨子拿回扣了。

少了个收入来源,我觉得天都要塌了,哭声绕梁不绝,死了八百年的女鬼都不如我哭的凄婉。

直到后面突然有人说话,我才停了哭声回头。

那人约莫五十多岁,看了我后眼睛瞪的溜圆,下巴上的胡子一颤一颤。

别说,还真像撞了鬼了。

他嘴唇蠕动着,好像昨天在树根底下看到的毛毛虫,口中的话好像烫嘴一般,我看着都跟着着急。

半响,他终于吐出来几个字:“绒兮——”

2.

该说不说,这算命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。

能不能母仪天下我不知道,但如今我确确实实成了皇帝的妃嫔,入宫还未侍寝便成了贵人,待侍了寝日后母仪天下不是梦!

送我入宫的是那位查抄县令的钦差大人,临行前我爹没了往日里的开心,只说让我好好活命多攒钱。

 

入宫后教引嬷嬷在我耳边说着侍寝的规矩,还拿俩小人打架的图给我看。

我嗤之以鼻,这动作太没新意,我早就看过了。

嬷嬷说,我三日之内必侍寝,结果我入宫半个月了都没见到皇帝的影子。

原本献殷勤的宫女太监渐渐没了热情,后来是连饭都不给我送,晚上我实在饿的难受,估计给我一头牛我都能吃的下去。

我偷偷从厨房顺了两个土豆,宫内不让有明火,我偷跑出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,悄悄烤土豆吃。

木棍被烧的噼啪做响,我忍不住想起,从前在家的时候,哪里轮的上吃土豆,那猪肉吃的都发腻。

应该是今天这炭火生的不好,怎么给我鼻子熏的这么酸,这风也不对劲,吹眯眼睛了一直在淌眼泪。

“你是哪个宫的?”

清冽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,吓的我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
我硬着头皮回头,面前站着一个玄衣男子,在看到我的那一瞬后,原本狭长俊美的丹凤眼被瞪的溜圆,不亚于送我进宫的那个钦察大臣。

我咽了咽口水,脑子一抽就把土豆往前递一递,扬起一抹招财进宝般吉利的笑:“来点?”

男子直直地看着我,眼底的欣喜不加掩饰,他颤抖的手贴近我的脸颊却不敢触碰,仿佛怕将我碰碎了一般。

然后——我像颗被大饼卷起来的葱,扒光洗干净后被几个太监龇牙咧嘴地抬进了西暖阁。

抬我的太监喘着粗气,临走时嘴里嘀咕着,估计是抬其他弱鸡般的妃子习惯了,冷不丁地换成我有些抬不动。

我紧紧闭着眼睛,小人打架图我看过不少,但真到上手的时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。

男子微凉的手破开我身上的阻碍,挑起我的下颚,我缓缓睁开眼睛,对上面前人神情的眼眸时,他眼底的眷恋不加掩饰。

皇帝顾沧约的眼神里满是爱恋,仿佛我们相识多年,两情相许多年一般:“你就是林阁老送进来的,许——”

“许絮。”我抢答道。

他轻声一笑,声音比山涧中的清泉还要动听:“嘘嘘?倒是个有趣的名字。”

他毫不客气地抬手覆上我的脸,拇指轻轻擦拭着我的嘴角:“多大了?”

“十五。”

他一愣,口中低声重复,而后轻轻浅笑眼神中带着想将我吃入腹中的欲望。

我在他的笑容里上了头,我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:“会不会有些太快了?”我们今晚才刚见面。

他声音里的神情与倦怠藏不住,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:“已经很迟了。”

小人图里面的东西逐一实现,他好似重获至宝一般,动作轻柔的不像话。

情到深处,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:“绒儿···”

我装作没听到,只顾着感受身体上带来的快乐。

能得大梁皇帝这般尽力的伺候,一个字,爽!

3、

第一次侍寝后我便被升了位分,还赐了封号,容。

容、绒——他好像恨不得让全后宫中的人都知道我为什么得宠。

我又不是个傻子,从林阁老送我入宫之时我就知道了,我不过是个替身而已。

我隐隐约约听他们提起,林阁老的女儿林绒兮与皇帝伉俪情深,皇帝许她凤印万般宠爱,但红颜薄命,她死在了皇帝最爱她的那一年。

我听说,我与她生的有八分像。

听到这话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,算命的说的真准,我这张脸就是有母仪天下的命。

做人替身这重要吗?不重要,人活着,过的舒心最重要。

自打第一次侍寝之后我就是专房独宠,一连半个月皇帝日日翻我牌子,流水一般的奇珍异宝送到我宫里来,随之我的地位水涨船高。

我还是懂怎么做一个替身的,少说话多办事,不争不抢,给我我要着,不给我我不求,皇帝很满意我的自知之明,对我的宠爱也毫不掩饰。

宫中即便是比我位分高的人,也是接二连三的来巴结我,人人都陪着笑脸,指望着皇帝来我这里时能看她们一眼。

但其中唯有良妃最特殊,她嫉妒我嫉妒的不行,听闻我进宫之前唯有她最受宠。

我位分比她低她便整日里给我使绊子,我见过她,跟我有三分像。

我真觉得她无聊透顶,都是替身她跟我较什么劲?

我靠在美人榻上,听着美人们的奉承,在世神仙都不如我逍遥快活,嬷嬷说我这叫小人得志。

小人怎么了?我就是个卖猪肉的出身,只有小人得志、目光短浅才符合我的身份。 

我看着桌子上番地进贡的瓜果梨桃,还有满屋子的金银珠宝,突然有点想我那老爹许大壮了。

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好,有没有睡好。

唉,想什么想,没我在,他指不定过的多滋润呢,睡觉!

4、

我的专宠持续了一个月,皇帝好像很迷恋我这副身子,而不止是我这张脸。

他年纪比我大些,后宫中的女人多的是,反倒是把他的技术练习的很好,每每都会让我溺死在其中,分不清现实虚幻。

后来,他开始带我去养心殿陪他,不过是按按肩、磨磨墨之类的,后宫女子不得干政,但他不在乎这些,倒不是因为不信任我,而是知道我不识字。

每每兴致来了,便会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我写字,只是并非写我的名字,而是“绒”。

我很乖,他总这么说我,我会迎着他的喜好,把绒字写的特别漂亮,他曾目光深沉地看着我,仿佛在透过我看别人。

不用仿佛,他就是在看别人。

他一高兴,我就向他讨赏,我可不想困在这宫里一辈子,皇帝长我十岁肯定比我死的早,等他已死我就卷钱跑路,让许大壮过好日子,让张小六认我当大姐天天奉承我。

只是我还没等到皇帝死,倒是等来了弹劾我的参本,一日三参,比吃饭都准时。

听嬷嬷说,一批兵器失踪了,其运输路线知道的人除了皇帝心腹便是我,朝臣自然而然便怀疑到了我身上。

其中参我参的最欢实的便是良妃的父亲陈大将军,听闻他当初助皇帝夺嫡,时间久了旁人都说他功高震主,可我见过他,不过是一个傻大憨粗。

我不在乎这些,每日里涂脂抹粉研究护肤宝典,只要我这张脸好好的,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。

皇帝明知道我不识字,但碍于那些大臣每每上朝骂我的时候吐沫星子都要喷到他脸上了,他只能忍痛给我禁了足。

5、

禁足的日子吃喝不愁,但我不开心,以前给皇帝伺候爽了他总能赏我不少好东西,如今只能在后宫做条咸鱼。

许是怕我无聊,他托了个人来照看我,便是如今协理六宫的萧贵妃。

嬷嬷说贵妃年少时便嫁给了皇帝为正妻,细心辅佐多年,岂料皇帝登基后竟立林阁老女儿为后,贵妃被迫从妻到妾,实在可怜。

不过我隐隐有些害怕,贵妃怎么可能不恨先皇后,如今看了我这张脸,那不得把气都撒我身上来?

我战战兢兢等着她的到来,但她却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。

是个温温柔柔的姑娘,身体弱的需要身边人搀扶,看到我的时候,眼底明显诧异了一下。

我现在对这种反应可太习惯了,堆着笑脸将她请进来,她不说话,我就絮絮叨叨跟她没话找话。

她沉默良久,才缓缓言:“这么多年,你是我见过最像她的,就连性子都一样。”

“这是臣妾的荣幸。”我笑谄媚,就像门上贴的招财娃娃。

贵妃诧异了一瞬,仿佛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一般,盯着我看了半响发现我并未说谎后才缓缓道:“你比我想的要通透。”

6、

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,被迫把嬷嬷捞起来陪我说话,她敢怒不敢言,耷拉着脸同我道:“贵妃娘娘啊,可怜人呦!”

嬷嬷说她善良、宽和,世界上最美丽的词汇全能贴到她身上,我想了想她,又想了想自己,若说容貌贵妃不比我这张脸差到哪去,皇帝为什么偏偏喜欢我这张脸的人?

我不明白,原本也是不想明白的,但日子过的实在无聊,来探望我的只有贵妃一个,时间久了我倒是越来越好奇,只是没等我说,贵妃倒是自己开了话匣子——

“良妃有孕,陛下不会太快将你放出来。”

我愣了一瞬,只觉得良妃这身孕来的太过凑巧,我抬手覆上我的脸心里瞬间放松了下来,只要这张脸在,我的恩宠就永远都会在。

贵妃似乎误会我是遭受了打击,缓缓开口同我说些无关紧要的往事。

她说她之前有过一个孩子,但是在先皇后遇刺那天替她挡了一下小产,太医诊断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。

我突然想起之前嬷嬷说,先皇后遇刺两次,第一次得贵妃相救留下性命,但贵妃却因此小产,太医说是个成了形的男胎。

第二次则是在怀有身孕之时无人相救,独留下一个羸弱的孩子便撒手人寰,而那孩子后来被抱到贵妃身边养着,但也没能活过满月。

我听后真是佩服皇帝杀人诛心的程度,更是佩服贵妃愿意养自己丈夫和别的女子的孩子的度量。

皇帝自此便有些疯魔,硬生生将此事怪到贵妃身上言她协理六宫有失,故而才让贼人有机可乘。

贵妃似乎是思虑过甚积劳成疾,身子一日比一日的不好,听闻皇帝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她,想来是念及潜邸的情分。

“若你有了孩子,陛下一定会很开心”

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,嘴比脑子快:“那娘娘你开心吗?”

她看着我沉默半响:“重要吗?”

7、

时间久了,我与贵妃愈发熟悉,说起话来也肆无忌惮地大胆起来。

她说我比她家中小妹年纪还要小,甚至说若她的孩子出生大概也就我这般大,我虽然惊讶于这个计算方法,但宫里的女子成亲都早,皇帝如今近不惑之年,若他与贵妃早些有子嗣确是得有我这般大。

说到此处,贵妃娘娘面色有些惆怅,看着我的眼眸中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我知道她想的是什么。

宫中有许多人都说我是先皇后的转世,而我的生辰与先皇后亡日是同一天。

我也只是嘿嘿傻笑拍马屁:“臣妾长的一直挺着急的,与娘娘走在一起旁人不知还以为臣妾是姐姐呢。”

贵妃当我是小孩子玩笑,眼神里不乏怜悯之意,但这怜悯却不似对我,而像是对去了的先皇后。

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先皇后:“当年她也如同你现在一般,活泼的好似山间的蝴蝶,被困久了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。”

我懂她的话里有话,不由得有些幌神,下意识开口问她后悔吗。

陪伴了皇帝这么久,但家花终究没有野花香。

她起先不知道我的意思,但后来倒是反应过来,眼神略微出神,似乎是在回想又似乎在思考,但我这个问题好似真的问道了她的伤心事,但是她却勾起唇角。

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我时她终于开口:“当初的我,不曾后悔。”

“少时情深终挡不住岁月磋磨,他并非无心,曾经他也是真心爱慕我,只是后来这爱并不止在我一个人身上罢了。”

她用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劝解我:“帝王心永远不会在一个人身上。”

我看着她,只觉得女子就是喜欢给男子的负心找各种各样的理由,我故作轻松地与她开玩笑。

“臣妾家旁边的算命先生生意不错,每日找他算姻缘的女子能从村东头排到村西头,而这些女子下到十三四上到八九十。”

我笑道:“后来他每每见到女子没等对方开口便会会说一句话,你若相信男子说我爱你,我不必看你手相,你这辈子被休三次。”

贵妃狠狠愣住,随后笑容凄苦,她好似心中不怨不恨,但却又什么都放不下。

8、

时隔两个月,我复宠了。

皇帝似乎想我想的不行,床笫之间更是下手很重,好似要将我揉进身体里去,我犹如一个破碎是布料在他手中揉搓撕扯。

事后他在我耳边喘着粗气,他说他好想我。

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:“臣妾一直在陛下身边。”

他愣了一瞬,恍惚间眼尾泛红:“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。”

他没有用朕自称,我知道他是完完全全将我当成了先皇后。

这夜后,我的荣宠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良妃看着我眼红,起初以肚子里的皇嗣为由请皇帝去探望,但渐渐着招也不管用,她想来找我麻烦,但还没等见到我便被皇帝安排在我身边的侍卫撵走。

皇帝似乎真的在特别用心的护着我。

这种情况又过去了三个月,夜里皇帝在我耳边轻声呢喃,为何几乎日夜宿在我这为何不见我肚子有动静,我随口道不如让太医来替我把把脉。

第二日太医便奉命而来,只不过来的是替皇帝诊脉的张太医,而并非替我日日诊平安脉的陈太医。

这一查果真被查出不对,我一直又摄入红花麝香一类,入宫得有半年多,日积月累早就不止是避子,已经是再也不可能有子嗣。

我听后沉默不语,皇帝以为是我伤心过度,我便对着他强颜欢笑:“没事的,许是臣妾的福运都用到遇到陛下身上,便没有子嗣福气了。”

皇帝眉头皱的紧,眼底的怒意不加掩饰,他想来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,如今这般必然是动了大怒。

我知道我没有子嗣定然不会惹他这般,让他这样生气的,是我说的这话曾经先皇后也这般说过。

9、

皇帝下令彻查,竟在我身边嬷嬷的屋子中隐蔽处搜出红花来。

内侍将她带下去审问,她耿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,好像是我冤枉她一样,她对自己下红花供认不讳,但却坚决不说出身后主子,且不认麝香是出自她之手。

皇帝大怒,派人拔了她的舌头,其状甚惨,幸而我从小看许大壮杀猪长大,晚上并没有做噩梦。

我躺在殿中的贵妃椅上,肆无忌惮地不穿鞋袜,但身边再也没有了嬷嬷的絮叨。

她关心我是真的,但不想让我有子嗣也是真的。

我抬头看天,只觉得无论哪里都阴沉沉的,压的人透不过气来,我抬手将麝香丸扔到了茶杯之中,待它完完全全被茶水浸湿后埋到了身旁的花盆里。

嬷嬷背后的主使最后查到了良妃身上,良妃不认,反而说我故意陷害她。

只不过如今这情况她认与不认都不重要,只要皇帝认定是她那她便跑不了,碍于前朝良妃只被禁足。

皇帝似乎是觉得对不起我,对我的赏赐更是多了,宫中人人都道我总有一天会被立为皇后,但我却看着面前的金银珠宝出神,心中默默算着日子。

前朝的情形似乎越来越紧迫,又过了两个月,陈大将军伙同三皇子遗党预谋谋逆被查封,良妃哭嚎着求情却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,最后动了胎气早产。

生下的孩子羸弱的不行,因在娘胎里没发育好,脸上有一块大大的胎记,外加兔唇和六指,皇帝视为不详,不知道丢到了哪个泔水桶里。

而后陈家九族一千多人流放的流放、斩首的斩首,因陈家当初是皇帝的心腹大将,如今得了这般下场不乏有人怀疑皇帝玩卸磨杀驴那一套,以前的老人寒了心。

我躲在自己宫殿中装鹌鹑,贵妃却寻到了我头上来。

我听说她为了不让皇帝留下个残暴的名声,亲自为陈将军一家求情,结果可想而知被皇帝推搡,这柔弱的身子磕到了桌角上,额头落下细伤。

如今她寻我,便是为了让我出面求情。

我看着她一副忧心的模样,心中只疑心她是哪家庙里跑出来的活菩萨?

悲天悯人不说,还偏偏喜欢以德报怨。

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,我盯着她看,良久:“娘娘,你恨过陛下吗?”

她猛的愣住,思考良久道:“曾经真心相许,总不愿意去恨他。”

“即便他变心?即便他不去反思自己,反而把所爱之人的死怪道你身上?即便他对一个替身也比对你疼爱?”

她犹豫许久,根本没想过我会说这种话,她手上的绢帕紧了又松:“他···也有许多不得已。”

我心中默念算命先生说的话:放下助人情节,尊重她人命运。

“娘娘您知道臣妾为何受宠,怎敢违逆陛下心思。”

她见我不愿却也没难为我,但听说她回宫后吐血倒地,一直在殿中病怏怏的养着。

我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般,躲不掉挣不开,莫名来的愧疚让我有些想给我自己一巴掌冷静一下。

10、

陈家事毕后,皇帝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不少,他开始有更多的时间陪在我身边,也会教我写些酸诗,但是他越来越分不清我与先皇后了。

从前他还只是在床笫间意乱情迷之时将我当作先皇后,但如今确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将我当作她。

他会逼着我僭越宫规穿先皇后风袍,在我宫殿之中种上先皇后最爱的山茶花,我的吃食一应都是先皇后喜欢的。

这些我都习惯了,但我唯一接受不了的便是他会逼着我吃先皇后最爱的香菜,每每如此我都是死的心都有了。

他会捏着我的脸,犹如爱人般与我耳鬓厮磨。

又过了一个月,皇帝下朝后脸色难看的很,整个人都充斥戾气,宫女内侍稍有不慎就会被波及,宫中的气氛也因着他低沉了几分。

我身边的宫女说,似乎是前朝有发现谋逆者,不过这消息也是经过好几层人传过来不知道失真了多少,但是皇帝确是来后宫的次数少了。

我见皇帝的次数从三日一见变成五日一见,最后变成半月一见。

我有些忍不住去找他,站在在勤政殿门口时,迎来了今年冬日里的第一场雪,他在殿中远远瞧见我,扔下殿中几名大臣不管便奔我而来。

皇帝虽年长我许多岁,但却仍旧身姿俊朗,他眉头微皱整张脸像极了无暇白玉,眼神犹如深不见底的寒冷幽潭。

我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张小六,他每每在冬日里跟他娘亲练功时,身影也如面前人一般,而我也回回都趁他不注意照他屁股给上一脚。

皇帝站到我面前,语气里带着些薄怒:“怎么穿的这么单薄?”

我掐着手中的食盒递到他面前,他面上缓和,拉着我的手入了内殿。

我如今在大臣们心中与红颜祸水无异,但他们也只敢眼神唾弃地看着我,看似忠君的文人风骨,但却都怕如陈将军一样下场。

皇帝不顾他们的反对将我待到殿中,一边听他们言朝中事一边牵着我的手。

大臣说在淮东发现三皇子遗部,还言有村民在鱼肚子里发现字条“上不正位”,如今百姓心中对皇帝多有微词。

皇帝似乎并不在乎这些,反倒是贴近我耳边与我说些调情的言语。

大臣看着我俩觉得刺眼,一个个直叹气后来全被皇帝撵了回去。

勤政殿只剩下我与皇帝两个人,他不管不顾一把将我搂在怀中,随后一桌子的奏折推翻在地。

我在他的拥吻下喘不上来气,后背贴在微凉的桌子上激的我一抖,但随后他的身子便压了上来,满而都是他压抑的喘息与桌子摇动声。

“绒儿,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。”

11、

我主动找上了贵妃,她比之前病的还要重。

她宫殿中的炭火是很好的,但她好像仍旧觉得冷,面上惨白没有血色,身上的棉被一层又一层。

我心中不忍,同她道整日里呆在殿中不行的,还是得多走走,我村子里的小姑娘上山下沟身体都好得很。

贵妃似乎并没有怪我当初不去规劝皇帝,她冲着我笑的和煦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。

我告诉她,皇帝最近有些不对劲,她双眼有些孔洞接着是一副痛苦的表情。

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同我说什么时,她开了口。

说的故事很老套,无非是先帝在世时并未立储君,三皇子仁厚有是嫡子但最后却落败,至于先皇后便是三皇子党羽所杀。

但我总觉得,贵妃表情中的痛苦难以抑制,似乎其中内幕不止这样。

朝中局势紧张,多年前三皇子攒下的民心派上了用场,皇帝肉眼可见地憔悴起来,只是每次见我不再是急的脱衣服,倒是回安静地抱着我,似乎担心我会在他指尖溜走一般。

我学着先皇后的样子宽慰他,给他做先皇后拿手的糕点,为他揉肩捏背,他也越来越信任我。

皇帝心思重又善谋,我曾经总觉得他的信任都只是他想让我看到的,但时间久了,我却觉得他好似真的开始信任我。

他老了,自己独自崩这一根筋在刀尖上走了多年,他曾经的白月光如今因为他的变心与他疏离,他的挚爱朱砂痣被皇兄所杀至今不能报仇。

如今我的出现是他的慰藉,他已经不在乎我是不是先皇后,或者说,他比任何人都要相信我就是先皇后的转世,因为只有这样,他才能给自己一个借口,让他孤寂的生命中能多一个人陪陪他。

我揪着寝殿中的牡丹花,只觉得他这讽刺的很。

贵妃陪他多年但他偏偏不甘寂寞变了心喜欢自由的先皇后,如今先皇后亡故他又找替身给自己心中寻求慰藉,他谁都不爱,只爱自己罢了。

我不禁想,先皇后若非死的早,是不是他日后又会爱上别人?

除夕夜里,他拉着我的手站在城墙之上受万人膜拜,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举动会造成什么后果,他只是巴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,他失而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。

在他心中我就是他的皇后,但在城墙下的万民眼中,我是个迷惑君主的妖孽。

空中炸响烟花,在雪天里更是绚丽,一团火焰划破空中向我而来,手腕被人一扯我撞进了皇帝怀中。

我回头看,那团火沾染到身后屋脊的灯笼上瞬间升起一团火焰,耳边的宫人反应过来大声尖叫,声音刺耳的喊:“护驾——”

周围顿时慌乱起来,暗卫出现将我们层层围住,一时间哭喊的逃命的百人百态。

我被这尖锐的声音吵的直皱眉,一双温热的手覆盖在我耳朵上,我抬眼看,皇帝一脸严肃紧张,但却用他沉稳的声音告诉我:“别怕,我在。”

我只觉得心跳好似漏了一拍,公平些说,他对我的好胜过所有,即便如今这危机时刻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我的安危。

他将我扶起护着我搂在怀中,他指了三个暗卫,无比认真地同我说:“他们会带你出宫,快走!”

就在我愣神之际他已经将我推了出去,暗卫将剑柄递给我让我牵着,临走前我回头看他,他眼角翻红,嘴唇动了动好似在说:这一次,我终于可以救你了。

拐过城墙,穿过宫殿,暗卫带着我到一处偏殿递给我一套粗布衣,我拿在手中出神,为首的暗卫不解轻声催促我。

然后,我以布衣为绳,勒死了三个暗卫。

12、

漫天的大雪下的更厉害,我去见了贵妃。

我原本以为她大概会在殿中为皇帝着急,亦或者想冲出去救他,再或者死守殿中不给他添麻烦。

但我没想过,她会穿戴整齐静坐在屋中,周围不见宫女侍从,似乎一直在等着我一般。

她瞧见我来了,眼里依旧流露出往日里温和的笑意来,她冲我招了招手,我过去坐在她旁边。

她抬手用绢帕为我擦拭脸颊上的血痕,并将手中的匣子向我递了递,见我不接,她又笑着将其打开拿出明黄色的卷轴展开:“先帝的遗诏,我知道你要寻它。”

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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